2020-06-30
2019年9月，浙江省寧波市中級人民法院在全市法院推廣自動履行正向激勵機制和信用修復機制，通過正面引導的柔性方式鼓勵促進當事人誠信履行裁判義務。自動履行正向激勵機制旨在將問題解決在“執行前”，信用修復機制重在將問題化解在“執行中”，兩者相輔相成，共同助力寧波完善社會信用體系建設，優化法治化營商環境。今年5月，寧波法院首創的自動履行正向激勵機制被寫入最高人民法院工作報告。
正向激勵讓自動履行者享紅利
“真是沒想到啊，案子才調好沒幾天，對方就履行完畢了，把800萬元打到賬戶里了，真正的案結事了??！”工商銀行寧波鎮海支行訴訟代理人張先生給寧波市鎮海區人民法院法官打來電話時，言語中充滿了興奮和感激。
工商銀行寧波鎮海支行因金融借款合同糾紛，將鎮海某建業集團公司訴至寧波市鎮海區人民法院。在法官的主持下，雙方自愿達成調解協議，建業公司在十五日內向工商銀行寧波鎮海支行支付800萬元。在調解協議生效后的第六天，張先生就打來了感謝電話。
2019年7月，鎮海區法院率先建立自動履行正向激勵機制：對于誠信履行的當事人，給予依法減免案件受理費、出具自動履行證明、提供授信融資支持等“紅利”，并將名單推送至工商、金融及征信部門，建立誠信履行名單庫，讓誠信履行的當事人獲得更好的社會信用評價。
以建業公司為例，三年來，建業公司共在8件案件中成為被告，涉案標的額合計8970余萬元。因建業公司在審判階段就自動將涉案款項支付給了原告，根據該機制，建業公司從寧波鎮海農商銀行獲得了2000萬元的“誠信履行貸”授信。
自動履行正向激勵機制經寧波市中級人民法院推廣，并經各法院探索實踐后，被賦予了更加豐富的內涵。寧波法院從加強引導督促和給予紅利激勵兩方面入手，推動補齊自動履行短板——
一方面，打好法院內部“組合拳”，加強“立審執破”一體處置，強化法官全程督促提醒，創新智能督促手段，善用分類考核激勵。慈溪市人民法院在立案端口，即通過移動微法院等方式向當事人推送《自動履行告知書》；奉化區人民法院、余姚市人民法院等不斷加大財產保全力度，實現全程引導、無縫對接，以財產保全保障自動履行；寧波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人民法院多措并舉提高實際送達率，夯實自動履行基礎；鄞州區人民法院在審判系統設定短信提示，在案件生效后申請執行前，不少于三次自動提醒當事人主動履行；寧?？h人民法院實施自動履行完畢案件折抵案件制度，將民商事案件調解自動履行率納入部門績效考核指標。
另一方面，落實部門聯動“紅利牌”，以更實在的激勵舉措助推信用建設。截至2020年5月，鎮海區法院已發放自動履行證明書882份，4批309個信用主體被納入誠信履行名單，其中企業88家。相關銀行對自動履行的15家企業、15名個人授信9835萬元，實際發放貸款8595萬元。慈溪農村商業銀行根據慈溪法院推送的司法誠信履約名單庫，向企業或個人提供分別不超過3000萬元和500萬元“和美·誠信履行貸”，目前已提供1000萬元定向授信貸款。北侖農商銀行與北侖區人民法院合作，推出“誠信履行貸”，疫情期間為主動履行的寧波某酒店管理公司授信900萬元，有效緩解該公司資金鏈緊張問題。
正向激勵的紅利不僅僅是銀行授信，該機制推出的自動履行證明對于普通當事人而言也是一張誠信標簽，打消了當事人對于訴訟的種種不安與顧慮。
劉某因與女友共同買房需要，與浙江某房屋置換有限公司形成了居間合同關系。在該公司居間下，劉某與另一方簽訂了房屋買賣合同。后因對如何還貸產生爭議，劉某沒有履行買賣合同，也未支付居間費用，該公司遂將劉某訴至高新區法院。
一開始，劉某擔心自己被牽涉進訴訟會影響其辦理房貸，不愿意配合法院調解工作。承辦法官向劉某介紹了自動履行正向激勵機制，打消了劉某的顧慮。最終，雙方達成了調解協議，劉某也如期履行了義務。
信用修復為自愿履行者“造血”
葉星文化是寧波一家大型的藝術類教育培訓機構，名下擁有200多名學員，10余名培訓老師。作為負責人的李某從事藝術培訓行業多年，擁有豐富的培訓資源，學員家長對該機構的教學質量較為認可。然而因為今年初的疫情，該機構經營受挫，1月起開始被迫暫停門店經營。因資金問題，3月初，投資人又將培訓機構起訴到江北區人民法院，要求對方返還投資款。案件進入強制執行程序后，培訓機構和李某被列入了失信被執行人名單。
在執行過程中，李某表達了履行意愿，還提出了分期履行的方案。然而，“失信被執行人”的標簽嚴重影響了培訓機構的融資，阻礙了機構恢復正常經營。
在執行法官的建議下，李某和培訓機構向江北區法院申請信用修復。法院綜合考慮其履行能力和配合執行情況后，依照相關規定，將其從失信名單中屏蔽。之后，培訓機構順利申請到了銀行貸款，與投資人的糾紛也得到妥善解決，目前培訓機構正在逐漸恢復正常經營。
被納入失信被執行人名單的被執行人，有履行生效法律文書確定義務的愿望，可以正當事由向執行法院申請信用修復，經法院審查認為符合條件的，可暫停對其適用信用懲戒。信用修復機制通過正面引導的柔性方式鼓勵促進當事人誠信履行裁判義務，允許當事人糾正失信行為，不但有助于化解執行難題，回應人民群眾司法新需求，還能有力推動社會信用體系的完善。該機制在寧波全市推廣后，展現出強大的生命力，尤其在疫情防控期間，為法院助力企業恢復防疫物資生產經營提供了“寧波解法”。寧海法院向寧波某醫療器械有限公司發出修復信用決定書，使其可以在特殊時期爭取到更多的資金，擴大生產，制造更多的醫療床、搶救車等醫療器械供于疫情防控。象山縣人民法院為熟悉消毒劑生產經營的夏某修復信用，以方便他對接全國市場，及時提供防疫物資。
“一手抓防疫，一手抓復工”，為貫徹落實好寧波市委的決策部署，寧波法院立足本職工作，充分發揮信用修復機制的優勢作用，在保障申請執行人合法權益的前提下，助力有履行意愿的被執行人盡快復工復產，從而促進更多執行案件圓滿解決。
四川某建設工程公司被北侖區法院依法納入失信被執行人名單，無法參與招投標。該公司向法院申請信用修復，積極與申請執行人達成和解，并如約支付第一期款項10萬元。北侖區法院決定對該公司進行信用修復，目前該公司已全面實現復工復產。
寧波某汽車空壓機廠因未支付貨款被奉化區法院列為失信被執行人。受疫情影響，企業經營雪上加霜。法院組織雙方達成和解協議，經申請執行人同意后，將該廠從失信被執行人名單中屏蔽，并解除對其車輛查封，幫助被執行人企業在疫情期間復工復產，渡過難關。
據了解，截至2020年5月底，寧波法院已完成信用修復398件，有效助力企業造血再生，輕裝上陣，全力助推企業復工復產。
規范程序保障制度順利運行
自動履行正向激勵和信用修復兩項機制雖由法院推出，但其成功推進離不開社會各界的廣泛參與。其中，金融激勵措施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激勵措施。
作為現代經濟的核心和構建誠信社會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實體企業和金融機構兩者共生共榮，血脈相連，建立和完善兩項機制，不僅僅能讓誠信履行者破解融資難題，盡快恢復生產，也對加快金融機構不良貸款處置，降低信用風險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今年3月，寧波市信用辦與寧波中院聯合出臺文件，建立自動履行正向激勵及信用修復機制聯席會議制度。5月9日，寧波市自動履行正向激勵及信用修復工作推進會召開，寧波中院、寧波市金融辦等單位及40余家銀行相關負責人參會，進一步推進銀行業金融機構深度參與兩項機制建設。會上，寧波市銀行業協會向全市銀行業金融機構提出倡議：“銀行業金融機構應大膽探索把企業誠信履行行為納入到相關金融支持政策范疇，創新金融產品，對于法院已出具《自動履行證明書》或已列入信用修復名單的客戶，應結合自身的信貸制度、授信條件等，及時制定出臺政策，以實在管用的措施和制度，保障兩項機制得以更好落實?！?/p>
在全面推進兩大機制的同時，如何確保機制規范、順暢運行？如何防止相關權利被當事人濫用？對此，寧波法院進行了一系列探索。
圍繞正向激勵機制，鎮海區法院對已經納入該院誠信履行名單的當事人實施動態監管。今年5月，一家企業因成為其他法院的被執行人，被鎮海區法院移出誠信履行名單。北侖區法院則制定了負面清單，明確以下四類情形，當事人即使自動履行也不能享受“紅利”：一是被告存在不誠信訴訟、惡意訴訟情形；二是被告惡意拖欠原告款項；三是被告系職業放貸人；四是被告存在其他不符合正向激勵的情形。今年以來，北侖區法院共有191名當事人當庭履行義務，該院從中甄別出不符合正向激勵條件的當事人20名。
對于信用修復機制，寧波中院相關實施意見規定，信用修復申請由失信被執行人向執行法院提出，需同時具備五大條件：經傳喚于規定時間到達法院配合執行，嚴格遵守財產滾動申報規定，嚴格遵守限制消費令，配合人民法院處置現有財產，有部分履行行為及明確的履行計劃。另外還明確，存在妨礙、抗拒執行，惡意規避執行等情形的，不得申請信用修復。
根據相關規定，法院經審查，對符合信用修復條件的失信被執行人，將制作決定書。之后，法院還將對信用修復者實行滾動式審查，一旦發現有不符合條件的情況出現，將立即恢復適用信用懲戒措施。申請執行人對法院同意信用修復的決定有異議的，也可依法向執行法院提出異議。
“對于假借信用修復之名轉移財產、拖延執行等行為，將視為以其他方式抗拒執行，法院將根據民事訴訟法相關規定，對其進行罰款、拘留，情節嚴重的，將按拒不執行判決、裁定罪追究刑事責任?！睂幉ㄖ性狐h組成員、執行局局長呂宇說。